【谭季】第三类关系（三）
05.
姚檬有些郁闷，她把控制台上的操纵杆扳倒了大半，把一大半切换成了自动模式，然后趴在一边，打起了许诩那些个小零嘴的主意。坐在她前方不远处的许诩总觉得后背凉凉的不舒服，也就站起身，回休息室坐着去了。
她就只能跟坐在一边的赵寒抱怨：“要是头儿带回来那个人能喝汽油就好了。”
赵寒笑的也很无奈：“小声点，头儿估计会让你先尝尝。”
然后季白就从他俩身后踱了出来。
许诩跟在季白身边，抱着一沓地形勘测图，一脸的不忍直视。
最后姚檬是没喝上汽油，当然，谭宗明也没有喝，他们找到了水源——不过是近乎干涸的那种。也不知能用多久，这些用完了，之后去哪儿找呢？赵寒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，这些问题也早在季白脑子里过了一遍，不过他没什么可选择的，他要救的不是全人类，单单一个谭宗明，不该有问题。
已经有半天多的时间了，季白没有踏足上边的牢房，他在忙，忙很多事，从大的路线规划到细枝末节，都由他一手操办。一旦闲下来，他就忍不住想要去楼上看一眼，就一眼，远远地望一下，就走。
夕阳西下，他竟然很想抽一支烟。
抽烟对身体不好，对谭宗明也是，对他也是。
他抽过烟，鼻腔里有香料的香气，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好的香烟才会有的表现，谭宗明给他的，从来都是最好的东西。烟雾通过口腔咽喉进入体内，他并不会感觉神经麻痹，但也会觉得少许放松。谭宗明的屋子里也有的是雪茄，比那些流水线上产的烟卷好了不知道有多少。季白知道许多事，自然也了解香烟。选烟叶，回潮，贮叶，切丝，烘干，添加香料……这些工序把不同的烟叶都制作成了统一口味的烟丝。雪茄却要人工选材，连产地都严格要求，手工雪茄要靠工匠的触觉味觉精准判断。
他不知道为什么谭宗明喜欢抽那玩意儿，烟气只在口腔存在几秒，其他全凭鼻腔感受，一支也只能帮人得到差不多一小时的充分放松与快乐。也许他就喜欢特殊点的东西，那时的季白撑着脸，漫无目的地想。
过了很久他才知道，烟卷是快餐，而雪茄不同，雪茄是有生命的。只要有合适的保存环境，雪茄能够二次发酵，改善了最初的戾气，变得温和，柔软。
像酒，囤久了，自然会变。
赵寒的脸突然闪到跟前，问他：“头儿，想什么呢这么出神，我刚说的你都听了么？”
吓得季白差点失手把他抽到楼梯下，因为反应快，也就只抽下了四级台阶。
与此同时，谭宗明把袖子挽了起来，手臂内侧的针眼密密麻麻，只消看一眼，心中就一阵发麻。有些已经淡的快看不到了，那是最开始几天，季白摁着他注射的营养液抗生素之类，再后来，就是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药。季白没说，他也没问，老老实实挨扎，还能免了苦头，毕竟季白用一只手就能让他动弹不能。挣扎？挣扎是没有用的……这小崽子下手还挺狠。
腹诽够了，谭宗明就把袖子放了下去，自觉心态好了不少——同刚被抓来那会儿比起来——虽说他本来就是来找季白的。
这里看不到外边，也不知道是早是晚，是明是暗。他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，就在房间里绕圈子，绕累了就坐，实在没事儿干就睡，自得其乐。
看着门外一成不变的守卫，和迟迟不来的季白，谭宗明突然想抽一支烟。
06.
季白被人摁着后颈跪在地上。
那个人用枪对准了他体内芯片的位置，有更多的人俯视他，站在他正前方的人开口，说，我们可以不摧毁你，但作为回报，你要做些对人类有用的事——我们也不再相信你的忠心，比起口头的承诺，也许修改芯片更稳妥些，你觉得呢？
季白努力扬起头，想看清眼前人的脸，可他没有看到。
那人低沉的声音萦绕耳畔，阴魂不散。他问，你觉得呢，678906？
又有人拿着些什么东西向这边走来，酒精棉球在后颈反复擦拭，针管刺了进去，液体内携有的微型机器人足以更改季白芯片上的程序。他能清晰地觉察到那点凉意如何在体内移动，工作，迅速，而且精确。
他们位于前线，不远处就有一支敌方军队，他们搞不清对面兵力究竟有多少，但总能确定一点：他们赢不了。
但总不能不作为，他们决定去谈判，和这些他们亲手创造的AI谈判，最佳预想是能够停止这场小规模的争斗，再不济也可以拖延时间，给后方撤退的机会。与会的人选再三改动，最后确定下的人里，要求季白同行。
他没空理会人类风凉的口气，好似他在，那群AI就不可能动手似的。季白反手揉了揉后颈，那里平展完好，跟从前一样，不过变的是内里。他也只能套上干净的风衣跟上，直觉告诉他，最好不要卷进这件事里去。
可AI所做的事，原本就是人类定下的。
谈判并不顺利，以至于AI出尔反尔，将前来谈判的人全部扣下，后方的众人也都毫无办法。
被枪指着这种事，季白早就习以为常了，但另外几人不同，好像之前还身居高位，这会儿抖个不停，谎言，还烦。有的还说个不停，不知是威胁还是求饶，连季白都听不下去。
没过多久，就有人看出季白的异样，有人上来仔细看了，这才发现，人类中怎么会藏了个AI？
季白抬起脸注视他们，一言不发。
又过了一会儿，好像是得到了更高层的指示，有人带来一把枪，他挥退那些扣着季白的人，把枪交给了季白。季白因为惊讶而有几分失神，但他迅速缓了过来，低下头熟练地调弄着手里的枪。
有人说话，声音颤抖，说不会的，我们修改了他的芯片，他现在不会伤害……季白笑了，他接过上好膛的枪，精准地击中了那人的心脏。
他说，我自始至终，只听一个人的命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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